在迎接2020的期間,也是個好時機回顧並整理2019的所有發生。台灣過去一年發生了許多事,但對許多人而言,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或許是成為亞洲第一個同婚合法化的國家。從2017年的釋憲、2018年的公投案,到後續政黨、民間組織間的互相對抗,再到最後526對同性伴侶在同一天接受祝福、登記結婚,結果是令人開心且充滿希望感的。但其實這些歷程中隱藏著許多的眼淚與傷口,或許我們在感到幸福之餘,也能一同回頭檢視與反思。
對於同婚等議題,社會上充滿著各式各樣的聲音,而這些不同價值觀的表達、互相理解與抗爭的過程,其實廣泛且深刻地影響到了許多人的心理健康,過去國外的許多研究皆揭露了同志相關的議題在進入公投時,對同志心理健康的可能影響,如美國在2004年時,也曾舉辦相似於台灣的公投案,Hatzenbuehler的研究發現舉行公投案的14州之居民在此期間,有明顯的情緒疾患、焦慮症與酒精成癮狀況惡化;2015年愛爾蘭的婚姻平權公投時,研究也顯示了公投期間的負面訊息對於同志、同志的家屬、同志伴侶所撫養的孩童,皆有負面的影響。
而在台灣也陸續有相關的統計研究產生,如本土首份的「公投對同志心理影響」研究即顯示,15.4%的非異性戀族群在公投前有自殺意念,公投後顯著上升至 24.6%,異性戀族群則沒有明顯變化。數據雖然是冰冷的,但或許我們可以從中想像公投期間同志們心理的狀況,原本社會上潛伏著的歧視與偏見,被拿來大肆宣揚,反同的公眾人物紛紛表態心中的反感與敵意,每天都有無數的聲音在反對著同志們的自我認同,這些巨大的社會壓力進而導致憂鬱、焦慮、自我懷疑、自我厭惡等狀況,24.6%的數據便等同於10個同志便至少有2個心裡正在經歷痛苦與煎熬。
回顧這樣的社會狀態令人悲傷,但筆者想在此強調的是,許多時候的挫折與低落都是一個過程,情緒會消退、低潮能走過,縱使這些歷程十分痛苦,但我們終能一同迎來了改變,而這樣的改變也將減緩同志們的心理狀態。在瑞典與丹麥合法化同婚後,研究顯示同志族群的自殺率下降了46%, 這可能源於同婚的合法化能減少污名,並使同志的相關基本權益獲得保障,此外,合法化也能促進正向的社會對話,提供一種「再教育」的效果,讓人們在面對必然的改變時,重新思考過去的價值與準則。
雖然同婚合法了,但不可否認的是社會上仍有許多地方值得我們再一起努力。除了性別、性別氣質與性傾向等歧視與攻擊仍出現在家庭、學校、職場中,性平教育、領養權等相關議題也仍待力量的投入外,社會上對於同婚合法的排斥,也是我們亟需正視與瞭解的。改變通常是可怕的,我們傾向對社會原本的樣子深信不疑,因為那些過往、那些我們所習慣的生活都是自然發生,給了我們好多安全感,故當守護了數十年的生活習慣、價值轉瞬被推翻時,我們自然會被安定的需求驅使,採取任何方式、甚至互相防衛、攻擊,以求事情回到原先未改變的狀態。
最後,社會的排斥其實也來源於對不同族群的陌生與疏離感,很多時候人們對於未知異己的認識是建立在偏誤的刻板印象上,這些概括化的成見讓我們快速適應某些同溫層,但對於相異的族群距離則是越推越遠,並使兩者間的衝突越趨激烈。
但真正辛苦的是,認識必須是透過人跟人得親身接觸才能獲得,當我們試著放下原本我們所習慣的一切,真正認識那些我們過去排除在外的個體時,我們將會意識到其實本質上我們沒有什麼不同,我們對愛的渴望、對幸福的追求都是一樣的;因為改變是需要時間的,容許我們自己在歡迎新年之際,再慢慢一步步向前邁進,期許我們能在這些或許有悲傷、或許感到絕望的未來歷程中,也能站在一起,並相信未來在某個春暖花開的時刻,社會的本質終將適合所有人。
參考資料
聯合報系資料照片
公民行動影音紀錄資庫
Erlangsen A, Drefahl S, Haas A, et al. Suicide among persons who entered same-sex and opposite-sex marriage in Denmark and Sweden, 1989–2016: a binational, register-based cohort study. Epidemiol Community Health 2020;74:78-83.
Hatzenbuehler, M. L., McLaughlin, K. A., Keyes, K. M., & Hasin, D. S. (2010). The Impact of Institutional Discrimination on Psychiatric Disorders in Lesbian, Gay, and Bisexual Populations: A Prospective Study. Americ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, 100(3), 452–459. doi:10.2105/ajph.2009.168815